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45章 北硯 (一)

關燈
第45章 北硯 (一)

次日一早, 景域皇宮裏連發三十餘道聖旨,一夜之間,無數人官職調動,朝政變天。

唐正浩和幾位大臣在宮裏待了一夜, 一個一個地等著隆狩帝召見議事, 此刻慢悠悠地挪出皇宮, 身心俱疲。

他不動聲色地走慢幾步,蹭到林宥身邊, 小聲地發問:「林大人, 關於巡撫一事,您可有人選?」

林宥亦一臉疲態,精神頭卻不錯, 他沈思片刻,慢慢地開口, 「倒是有幾位……只是想來想去, 都不太適合。」

「光天化日之下,平康坊莫名其妙地乍現白光, 百餘間屋舍齊齊倒塌……這般偉力,豈是常人所為?」

林宥嘆息著開口「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, 如今的北硯, 可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暗海, 就看誰能去當那定海神針了。」

唐正浩亦嘆息一聲,「邊關未平, 北硯又起,今年這年頭啊, 可真是風波跌宕。」

說到邊關,兩人一時心下沈默, 宣武將軍生死未知,偏又傳出不忠的消息來,一時間別說陛下,就連他們都心裏打鼓。

誰不知寧豫年少掌兵,數十年來無一敗績,所向披靡,這次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敗了?

昌儀公主今日雖又出現,可百官皆知,這都是邊關事水落石出之前的平靜罷了。

「大人,大人!」

他們齊行幾步,就有各自的下屬飛馳而來,行色匆匆地湊到耳邊,「城外突然多了一批車隊,下官看得清清楚楚,掛著巡撫的旗,就快出發了。」

唐正浩大驚失色,一時間壓抑不住地好奇,連忙坐上馬車和林宥一起往城外趕。

可等他們趕到時,只見天際雲逸風舒,日頭竟然出奇地好,金光亮閃閃地,落在道路盡頭車隊的旗幟上,熠熠生輝。

「這巡撫竟一面都不露,」唐正浩心下覆雜,「陛下這是鐵了心的要整頓北硯啊。」

林宥亦神色覆雜,他看得比唐正浩要深一些,不由得嘆息一聲,「巡撫車隊如此顯眼,威嚇是有了,可這一路,難保不出什麽意外。」

若真是人為,有搞到火器炸平康平坊的能力,讓小小巡撫在路上「意外」身亡,又算得了什麽大事呢?

一時間,兩人忌諱莫深。

三日後。

夜色漆黑,距離北硯郡十餘裏的深山處,有一名為餘家寨的寨子前,人頭湧動。

三當家餘地肩扛著大刀,眼神兇惡地繞著人群走來走去,本是一副地痞流氓的打扮,可那些蹲守在寨子外的布衣民眾,卻半點不帶怕的,縮在一起悄無聲息地啃著米糠。

「餵!你小子,轉過頭來看看!」餘地神情一肅,淩厲的視線落在人群中一瘦小的影子上面,大步向前,一把把刀砍在地上。

「說你呢!擡頭起來讓大爺看看!」

「咳!咳咳!」

刀尖重重地落在泥地,激起一片飛灰,那瘦小人影被嚇了一大跳,一邊咳嗽,一邊連滾帶爬地爬起來,連聲叫饒,「大爺息怒,大爺息怒,小的這就出來!」

他一起身,餘地才看清這人的模樣。

一身破敗打滿補丁的青灰袍子,邊邊角角裏沾滿了泥和草汁,一看就是穿了許久,腳上一雙破布靴子,大拇指處張揚地裂了個口。

再一看臉,這竟是個十餘歲,未及冠的少年人臉頰瘦得凹陷下去,一副許久未曾吃飽的流民模樣。

「呵,」餘地冷笑一聲,這小子雖然看上去落魄,可那雙手十指修長,連個老繭都沒有,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。

他戒備地開口,「你哪來的,我們餘家寨不收留來歷不明的人,你最好識相點,哪來的給我滾回哪去!」

「哎哎,好漢饒命!」那少年一聽要趕他走,神色一急,連忙開口解釋,「我叫木安,本是洮山郡一商戶家的兒子,這不洮山正打仗嘛,我老子一急,怕得要死,就想著來北硯投奔親戚家,讓我先來探探路」

「誰知道這麽倒黴,遇到些殺千刀的畜生!」

木安激動得眼眶都紅了,連連拍大腿,咬牙切齒,「劫了我們商隊的財就算了,竟然還殺人害命。好在請的鏢局靠譜,護著我一路逃出來。」

「這不,」他指了指遠處的北硯郡城,「我指望著趕緊到北硯找親戚,讓他幫忙給我爹遞消息呢!」

「那你不直去北硯,來我餘家村做什麽?」

餘地可沒被他這三言兩語哄住,手裏緊緊提著武器,疑惑地發問。

「因為沒錢。」

「什麽?」餘地一楞。

寨子門口,頂著人警惕的目光,少年幹脆利落地開口,眼神真誠,「大哥啊,我身上帶的銀子全沒了,又沒馬沒車的,離郡城裏這麽遠一條路,可怎麽過去啊!」

「這不,聽說餘家寨時不時會去一趟城裏,我就連忙趕來了。」

他一把撲倒壯漢腿邊,抱著人哭天喊地地嚎,「大哥你救救我吧大哥,等我聯系上我爹,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!」

「我還識字,求求您了發發善心吧!」

餘地額角青筋直跳,恨不得一把把這潑皮無賴踹開,牙咬地死緊,又硬生生壓住怒氣,打量少年兩眼,從一旁提出個男人來。

「你聽聽,是不是洮山那邊的口音?」

木安瞪著雙烏溜溜地眼睛看著那人,咧著嘴一笑,「哥你好好聽聽,洮山木家的,你肯定認識。」

「是,是——」那男人和他對視一眼,忙不疊地點頭。

餘地這才放下戒心,他上下打量兩眼木安,一揚頭,「我餘家寨不養閑人,你不是識字嗎,七天後我們會去城裏,這七天,你給我好好地教教寨子裏的小崽子們!」

「真的?!」

少年大喜過望,一溜煙竄起來,笑呵呵地開口,「多謝哥!哥放心!我會一個字,保準就教一個字!」

餘地掃他兩眼,喊了個人給木安收拾間屋子出來,又通知寨子裏的其他人,就這麽走了。

少年滿臉雀躍地蹲在屋頭,摸摸這摸摸那的,半晌往只墊了層草的榻子上一躺,瞇著眼睡著了。

暗地裏來監視的婆娘偷偷打量他兩眼,只見那少年睡著也不安分,眉心微皺,一雙手這抓抓那撓撓,活像是睡不習慣這破草墊子一樣。

哼!

那婆娘冷哼一聲,轉身回了餘地,「三當家的,我看那小子,嬌生慣養的,還給他房間做什麽,他家不是有錢麽,不如給他捆起來,好好敲詐一筆。」

餘地側眼看她,眼神兇惡,「閉嘴,婦道人家懂什麽!我聖光教以天下百姓為善,眼下外面那麽多信徒,正是關鍵時期,還能為貪這幾筆銀子失了人心不成!」

婦人癟癟嘴,不發一言,滿臉憤懣地走開了。

餘地反倒放下了心,遙遙望一眼那破屋子,轉身回了寨子前。

那些當官的嬌貴得要命,自喻是天子門生,哪裏會穿這種破衣服,還滿臉臟汙地示人?

更何況,若真是朝廷派來的探子,為了偽裝,會連破席子都睡不得?

餘地心下一想,怕是真是個倒黴蛋。養在寨子裏也好,先讓他教教書,等哪日沒錢了,就宰了他換銀子。

***

另一頭,破屋內一片死寂,半晌,木安,又或者說是偽裝成落魄少爺的寧桉,悄無聲息地睜開眼。

這屋子裏空空蕩蕩,躺在草席上向外看,監督她的人也不見了身影。

「這寨子果然有問題……」

寧桉默默地爬起身,縮在死角裏往外仔細打量,入目是數十座矮小的木屋,房前屋後都開墾出了一小片土地,種些瓜果豆角什麽的,也不知道是什麽菜,時下長得綠油油的,角落裏,散養著幾只走地雞。

無論從哪看,都很正常,就是普通的寨子。

可寧桉心知肚明,這寨子,極有可能是平康坊爆炸背後的真兇,至少,他們知道些實情。

三日前,京城裏巡撫的車隊浩浩蕩蕩地出發,眼下正好行至半途。可誰人知道,那馬車裏的巡撫,不過就是個幌子,真正的巡撫早就帶著東西,竄到了北硯郡內。

真到了這地方,寧桉才知道,宮裏得到的密報,那都是往便宜了說。

她在北硯下面的小縣城裏住一日,遇到的明裏暗裏信奉聖光教的人數不勝數。

寧桉查探了一下消息,發現那些百姓其實大多不知道聖光教是幹嘛,他們最初願意接受這個教派,其實就是一句話,財帛動人心。

試想,若你是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清貧百姓,突然有人給了你一點糧食,還不用你做什麽,只需要念叨兩聲,聽他們講些故事就行。

誰會不信?

特別是為了防止官老爺剿了這個教派,讓他們沒糧食領。當地的百姓都賊機靈,不管是誰,只要看上去像是個官老爺的,問起來,都說是沒聽過這個教。

先前的郡守也是因為這個,才疏忽大意。

好在寧桉早做了準備。

百家報也不是白辦的,大事可能有些難度,那些雞毛蒜皮家長裏短的小事,頂著貨郎皮走街竄巷的讀報員會不知道。

因此,寧桉不僅得到了一份巨細無比的情報,還覺察到了餘家寨的異樣,於是,喬裝打扮一番,混了進來。

果不其然,看著外頭來來往往的婦孺老少,寧桉心想,哪個好人家的寨子,對外來人戒心重成這樣的?

要不是她早有準備,估摸著就栽了。

把寨子裏大概的地形記在心底,寧桉什麽也沒做,重新回到草席上,側著身子睡了過去。

***

第二日,天色一亮,破屋的大門就被人毫不客氣地砸響。

「起來,起來!想要去郡城裏,就快點起來幹活!」

中年婦人布裙木釵,面色不善地推開門走進來。寧桉坐在床上,眨眨眼,露出一副困頓難受的表情來。

「這麽早啊……」

「早?!」婦人面色更加不虞,指指冒出山頭的紅日厲聲開口,「都什麽時候了還早,要不是看在你會兩個字願意教娃子讀書的份上,早把你攆出去了!」

「還不快點!」

「哎,哎!」寧桉露出一抹諂媚地笑,一溜煙爬起來抹兩把臉,特意用抓得通紅的手腕扯著大娘衣角,「大嫂子,您行行好,我這就過去,可別攆我走啊!」

他露出抹天真的笑意來,「我還指望著大哥們捎我一程進城呢。」

「哼!」

婦人睨他一眼,抱好懷裏的簸箕,走前頭帶路,兩人一路穿過大半個寨子,到了一間稍微齊整點的屋子處。

寧桉上下打量,這屋子顯然是其他房子現改出來的。一進去,掩蓋不住地一臉黴味,還隱隱約約夾雜著一股陳香。

餘家寨的孩子不算多,約莫十來個,都齊齊整整地坐好了,瞪著眼睛等著先生來。

哪怕進來的是一個看上去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少年,有婦人看著,也不敢開口搗亂。

寧桉略微一掃,就收回目光,安安心心地當一個教書先生。

好在寨子裏的孩子大多沒啟蒙,學的也是些簡簡單單的《三字經》什麽的,不然就她肚子裏那點早漏光的墨水,鐵定完蛋。

放在這個時代,除了識字,她就是個實打實的文盲。

總不能要求一個九年義務教育出來的學生,會那些四書五經吧?

幸好她不用考科舉,看孩子們念字的間隙,寧桉摸摸鼻子,慶幸地想。

一個早上,屋裏的孩子們大多都只認識了幾個大字,距離晌午還有一個時辰的時候,寧桉幹脆坐在地上,指尖沾著水,一個個地教他們寫名字。

「先生!看不見啦!我還沒學會呢!」

水寫出的字跡很快消失不見,那些擠成一團的孩子們見狀紛紛嚷開。

「先生再寫一個!」

「餘小五你放屁!該到寫我的名字了——」

一時間,屋子裏吵成一團。寧桉冷眼看著,露出茫然無措地表情,沒有開口。

那婦人一直守在教室外看著他們,見狀,猶豫片刻,轉身往寨子一角走。

「花姨肯定是去找東西啦!」有孩子看著她的背影,小大人一樣開口,「到時候先生就可以不用用水寫字啦。」

「哦,」寧桉不動聲色地引導,「找泥巴嗎,這個倒是可以,只是昨夜下雨,怕是太濕了,還不如水寫呢。」

「哪裏!」

先去開口的小童癟著嘴,不服氣一樣開口,「可以用面粉嘛,那個可好用了!」

他話音剛落,立馬警醒了過來,一雙眼睛瞪得大大地看向寧桉,卻見那先生已經側過身去教同伴寫名字了,再一打眼,一起的人裏沒人聽見她的話,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
好險!幸好先生沒聽見。

小童癟癟嘴,阿娘說了不許和外人說的。要是被她知道了,可不得挨一頓好打!

背地裏,寧桉面上不變,心底卻咯登一下。

面粉,果然,這寨子有問題。

時下百姓雖說沒有窮得過不下去,可也沒有富到流油,至少以餘家寨的環境,孩子不應該對面粉有如此輕視的態度。

說明他應該見過許多面粉,才會這樣。

寧桉心底松了一口氣,現代人都知道,許多粉塵堆在一個密閉空間裏,濃度高了就容易遇火爆炸,發生塵爆。

面粉又是生活裏常見的物件,平康坊裏就有這幾家糧油店。

也因此,爆炸過後官兵搜查,找不到硝石存在的痕跡,又沒在意殘餘的面粉,才會認為是天降異象,地龍暴怒。

可新的問題來了,餘家寨到底哪來那麽多錢?

寧桉壓下心底的疑問,裝作什麽也沒發現地樣子繼續蹲在地上寫字。半晌,先前那婦人忽然冒出來,冷冷地打量他兩眼,「去吃飯了。」

寧桉柔順地笑笑,起身跟著她離開。

下午,依舊是這個房間。只是寧桉進門的時候,發現屋子裏用木頭拼了塊板出來,板裏面,倒滿了洗凈晾幹的河沙。

她指尖一動,看著那興奮地拉他到板前,興致勃勃要寫字的孩童,一時間心緒覆雜。

第二日,第三日……兩日過去,寧桉依舊一如既往,不露半點破綻,老老實實地教書。終於,第三日傍晚,孩童們散學之後,寧桉眉梢一挑,知道機會來了。

餘家寨內突然多了幾個青壯男子。

「七娃,」走出屋子坐在石階上,寧桉笑呵呵地朝樹下玩耍的孩子們招招手,「你們還不回家啊?」

「不回,」那些孩子齊齊地搖搖頭,「今天爹回來了,晚飯還要好一會呢,我們玩玩再回去。」

「這有什麽好玩的?」寧桉指指他們腳邊的堆成小山一樣的石頭笑,

「不回去那就再學會吧,你們都會唱什麽歌啊,念給先生聽聽,明天教你們怎麽寫裏面的字。」

一聽到這個,那些孩子眼睛都放光,特別是餘七娃,一沖動,立馬就開口唱起來。

「假貍貓,罪羲皇;白光現,濁世清……」

他一唱,其他的孩子也繃不住了,一邊笑,一邊打著拍子開口。

「 假貍貓,罪羲皇;白光現,濁世清;雷巨響,換太陽……」

夕陽暗淡下去,血色餘輝裏,一群孩子稚嫩又歡快的歌聲悠揚,籠罩整座村莊。

風刮落葉,寧桉心頭一緊,有怒吼聲驚雷一般,從身後炸開。

「你們在做什麽?!」

餘地怒發沖冠,漲紅著一張臉,沖過來啪地一巴掌拍到餘七娃臉上,連聲怒吼,「老子怎麽教你們的,不許唱不許唱!你們當耳邊風是吧!」

「看老子不打死你們!」

話音剛落,餘地高高舉起巴掌,怒紅著臉就要揮下。餘七娃被他爹一巴掌扇得腦瓜子嗡嗡響,一時間瞪大眼睛,楞在原地。

「爹——」

他尖銳的哭嚎聲響起,巨痛卻不如預料中傳來,有一個比他更大,更情真意切的聲音嚎了出來。

「大哥啊!」

寧桉一把鼻涕一把淚,猛地朝著餘地撲了過去,指尖軟骨散一彈,成功把人撞倒在地。

「嗚嗚嗚嗚我的親大哥!終於見到你了!」

寧桉死死攔著餘地,哭得撕心裂肺,連聲哀嚎,「大哥你就是護法大人吧,求求大哥了,救救我吧,我恨死這狗皇帝啦!」

「嗚嗚嗚嗚大哥沒有你我怎麽活啊大哥!」

「啊?!」

被撞到一旁,還沒來得及發火,就被鋪天蓋地連哭帶嚎地吼了一通,餘地腦瓜子嗡嗡響,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還沒醒。

好在他很快反應過來,一把把狗皮膏藥一樣的木安攘開,氣勢洶洶,「你媽的小崽子,敢推老子!護法,什麽護法,我不知道!」

寧桉順勢往後一退,匆匆用袖口抹幹眼淚,強擠出抹笑容來,「就是那個,聖光教啊,假貍貓,罪羲皇,這就是聖光教!」

他大聲地開口,字正腔圓,半點不害臊地朗誦起來。

「 假貍貓,罪羲皇;白光現,濁世清;雷巨響,換太陽!」

這情感充沛的聲音一時間震住餘地,也震住遠處匆匆忙忙趕來的其他人,一時間,空院裏一片死寂。

一遍不夠,寧桉意猶未盡,張口就想來第二遍。

「假貍貓……」

「夠了!」餘地鐵青著臉打斷了他,冷著聲問:「你怎麽會知道這個,你究竟是什麽人!」

寧桉的眼淚唰地又下來了,哽咽著開口,「小孩沒娘,說來話長……」

「我家有錢有權的,不就是打仗嘛,哪犯得著跑啊,誰會和銀子過不去,你說是不哥?」

「可偏偏,這狗皇帝,這狗官!」

寧桉咬牙切齒,落在餘地等人眼裏,那就是衣著破敗的少年眼裏冒火,恨不得生食人肉一般開口。

「他自己沒錢了,就來奪我木家家產!可憐我木家上下幾百口人啊,如今就剩下我一個了!」

說到傷心處,寧桉嚎啕大哭起來,「大哥,我對不住你哥,我那哪是遇到山匪啊,那就是朝廷派來的走狗,想要斬草除根啊!」

「護法大人,您就讓我加入聖光教——我這日子,我沒活頭了啊我!」

餘地被她震住,一時間有些發楞,猶豫地看向寧桉,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
他一動,樹下那群尼猴子反倒是先動起來了。

餘七娃腫著半邊臉,伸著胳膊拚命把寧桉往身後拽,「爹,你不許打先生!先生是個好人!是教裏說的聖人!」

一群孩子擠擠嚷嚷,把哭得滿臉通紅的寧桉和一臉兇相的餘地隔了起來。

「你們!」

餘地瞪大雙眼,不可置信地瞪著寨子裏的孩子。那些孩子氣勢比他還足,紛紛瞪回去。

半響,他啪地把刀往地上一甩,陰惻惻地瞪了眼寧桉,咬牙切齒地開口,「你要加是吧,行!本護法今天就收你為教徒!」

「你可別後悔!」

寧桉一拍胸脯,氣勢磅礡,「大哥你放心,我絕不後悔!」

他慷慨激昂,「這位置那些皇親國戚坐的,我大哥難道就坐不得了?!」

「護法放心,弟兄們挺你!」

寧桉振臂一揮,一時間,滿寨子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好聲。

「說得好!護法!弟兄們挺你一輩子!」

「好!」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